当下,科技文明发展非常迅猛,人口、经济和生活方式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但是学校教育还是几十年前、甚至上百年前的模样。我们一直在努力推动教育创新,但为何教育的改变却很少真正发生?
刘坚:
我认同“教育的本质的改变很少真正发生”,2018年上海、北京、江苏、浙江四省市参加的PISA考试数据表明,第一,我国学生成绩很好,在阅读、数学和科学素养这三个领域的排名遥遥领先,比第二名高出1个标准差。第二,我国学生的学习效率不高。中国学生的学习时间达到每周57 小时,而国际平均值是 44 个小时。第三,我国学生的主观幸福感和生活满意度不高,在参评的 79 个国家和地区中的排名在五六十名。第四,我国学生15 岁学生未来愿意选择从事和数学、科学、工程技术相关工作的比例不到1/4,在79个国家中几乎是最低的,美国学生的相应指标是45%。
21世纪教育研究院这次抛出的问题很值得讨论,我认为我们的教育创新远未达到真正繁荣。我们有运动式的整齐划一的教育创新,但是缺少千姿百态的教育创新;我们有奉命式的教育创新,缺少由内而外的、自主自在的教育创新;我们有自上而下的教育创新,缺少自下而上、草根式的教育创新;我们有面向全体学生、大兵团作战式的教育创新,但是缺少针对每一个生命、每一个班级、每一所学校的教育创新;我们有花样翻新、形式上很热热闹闹的教育创新,但是我们缺少安安静静、关注内涵、关注内心、静待花开的教育创新。
如果我们在未来的 20 年左右,教育还不能发生一个系统性的跃升和质变,从教育大国走向教育强国,可能我们国家的教育改革是没有希望的。
李斌:
相比刘老师,我还稍微乐观些。我们每年通过中国教育创新年会和《新校长》杂志,不断地挖掘真实的创新案例,确实看见了一点教育创新的繁荣。中国不是没有真诚的教育创新探索,有些学校已经开始按照更加个性化的育人方式重置系统,虽然还不成熟,但已经开始具备一些系统性。当然,从整体上来看,教育创新的比例还远远不够,平均到每个区域的创新学校都是极少的,创新性的学校都非常孤独。有些学校已经转变了教育观念,但是行动方式还转不过来。比如学校知道需要关注学生素养而不仅是考试成绩,他采用的方式却是每天给素养打分,让学生压力更大。区域性的教育生态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。学校是一个高度复杂的系统,牵一发而动全身,仅靠修修补补的点状创新是很难打通的。我们必须站在教育的第一性原理的角度进行系统性、结构化的创新,甚至是重建新生态的创新。
顾远:
我们讨论教育创新的问题,首先取决于如何定义。我们不是用“新不新”来判断它是不是教育创新,而是要看到结果。现在我们更多使用“教育创变”这个词,努力追求教育的实际变化。很多所谓的教育创新是给现有教育“续命式”的创新,如果对教育的理解没有变化,这种“续命”有时候反而成了教育发生变化的阻碍。教育这件事情肯定不止于学校来做,家庭教育、社会教育也是非常重要的。教育创新的方向远远不止于课本、考试和课堂教学,如何让家庭和学校产生有效的关联,来共同促进孩子的成长,这是教育创新的一个重要维度。把社会机构——博物馆、图书馆等,都变成学习的场域;构建一个便于有能力、有经验的非全职教育工作者参与到教育中的场域,以及给这些人赋能,也是教育创新的一个重要维度。我们群岛大学支持很多教育创变者,他们有的来自于体制内学校的,也有相当一大批来自于非公办学校。一些有意思的实践,往往很难在公办学校里出现。比如说教育者能否变成陪伴者、支持者、协作者?从on the stage变成guide on the side,更灵活的教育节奏、更多样的评估方式等等,其实很多机构、教育者正在尝试,但在体制内学校难以大规模推广。
我们在群岛经常用一个词“涟漪效应”,我们的作用其实是发现更多的小石子,给他们赋能。他们投身到这潭水里去,就会荡起一圈圈的涟漪。每一个涟漪看起来不大,但是石子投多了,涟漪荡多了,这个波澜就起来了。
------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 未经允许请勿转载, 如有任何问题请联系我们。